中国古代社会有很多传统的商业集团,譬如徽商、晋商这些旧式商帮。在清朝的时候,广州地区兴起了一种重要的商业制度,称之为“行商”。“行商”充当中国政府与西方商人进行贸易的掮客角色,与中古中国的“牙行”非常相似。
在商业贸易口岸设立居间买卖的牙行,以及长途贩运商人在买卖中的“投行”,是中国长途贸易的商业习惯,外来的商人更是如此。在清代中国,很长一段时间,只有广州一个对外有限开放的商业港口,对外贸易更是被官方严格管制。
十三行码头
外商来到广州,依照商事惯例寻找相应的牙行及牙行商人接洽买卖。即使是一般的商业牙行,由于需要得到官府的颁照许可,因此多少都带有行业垄断的性质。有清一代,广州地区长期从事外贸垄断的“行商”大约十三家,称之为“十三行”,其实并非确数。
由于长期垄断外贸行业,广州的“十三行”积累了丰厚的财富。明末清初有个诗人屈大均曾有一首《广州竹枝词》道出了十三行的悠久历史:“洋船争出是官商,十字门开向二洋;五丝八丝广缎好,银钱堆满十三行。”
清代的广州外国商船
在“十三行”众多富商中,曾经有一个人堪称当时的中国首富,名叫伍秉鉴。伍秉鉴祖籍福建,生于大清乾隆三十四年(1769年),其家族原先是在福建武夷山经营茶场。康熙初年,伍氏家族移居广东,开始涉足商业贸易,到了伍秉鉴的父亲伍国莹时,伍家开始参与对外贸易。2001年,美国《华尔街日报》曾经统计了1000年一来世界最有钱的50人,伍秉鉴是入选的6名中国人之一。
伍秉鉴究竟是怎么发财的呢?康熙二十五年(1686年),广东巡抚李士祯发布文告,招募一些“身家殷实”的商人承担“官商”承包对外贸易,前提是需要每年向政府缴纳一定的银子。“十三行”贸易从此成为一种制度,深刻影响了中国和世界的经济。
伍秉鉴
雍正时代之后,清廷一改以往的宽松外贸政策,实施更为严厉的闭关锁国,广州成为外贸唯一出入口,“十三行”的垄断地位更为凸显。伍家的商行名叫“怡和行”,伍秉鉴是在1801年的时候接管它的,是年32岁。伍秉鉴是个商业奇才,在他经营怡和行时同欧美各国的重要客户都建立了紧密的联系。
伍秉鉴是那个时代的双重角色商人,一方面他是天朝中国的旧式官商,懂得政商之间的那些门道,另一方面,他又懂得近代西方商业,会和洋商做生意,挣大钱。伍秉鉴的怡和行在当时同外商联系最为紧密,可以在东印度公司、散商和美商中左右逢源。
十三行与外商
在1834年以前,怡和行与英商和美商每年贸易额达数百万两白银,伍秉鉴还是东印度公司的“银行家“和最大债权人。在商业活动中,伍秉鉴还有一个名字叫“伍浩官”,这是个在西方商界享有极高知名度的名字。一些西方学者甚至把伍秉鉴称为“天下第一大富翁”,那个时代的世界首富。
伍秉鉴及其家族的生意非常多元化,不仅在国内拥有地产、房产、茶园、店铺等物业,甚至还在美国投资很多现代企业,比如铁路、证券、保险等业务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讲,怡和行是当时的跨国资本集团,已经开始了海外并购。伍秉鉴的商业声誉极好,在西方商界有着很多的朋友。
伍秉鉴
虽然伍秉鉴在多种关系中能做到左右逢源,但是在西方殖民势力东侵的背景下,他也有玩不转的时候。在林则徐当两广总督,主持禁烟工作的时候,一直并未涉足鸦片走私贸易的伍家曾将外商上缴的1037箱鸦片交给林则徐。
伍秉鉴企图以和平手段解决鸦片问题,但是这样却被林则徐认为是与洋商勾结。结果,伍秉鉴的儿子伍绍荣被革去职衔,拿入大牢。伍家经过一番折腾,丢尽了脸面。
伍秉鉴
伍秉鉴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中英开战,英国人对垄断性质的“行商”制度很不满,如果废除这种制度,受损最大的就是伍家这样的行商。在鸦片战争中,伍家也捐过很多钱。在奕山主持广东防务的时候,曾经与英军统帅义律谈判签过一个《广州和约》,联络人就是伍秉鉴的儿子伍绍荣。
奕山花600万两银子赎回广州的时候,伍家就出了110万两。鸦片战争战败之后,中英《南京条约》签订,有一个中国向英国赔款2100万银元(墨西哥银元)的条款,伍家又出了100万两银子!
南京条约
对于老大帝国大清朝,伍秉鉴其实是心灰意冷,1842年12月23日,他曾经写信给一个美国友人,说如果不是年纪大了,经不起折腾,他都想搬去美国住。伍秉鉴去不了美国,1843年9月的一天,这个曾经的世界首富溘然长逝,终年74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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